《中华遗产》2011年9月　撰文/王怡苹

　　长沙窑瓷，一种鲜为人知的瓷器品种，却挟带着特殊的魅力席卷国际，成就了海上丝路的传奇。细细观赏之下，其上所呈现的民间的文化趣味隽永，令今人在惊叹之余，更自叹弗如于古人的创思。

　　一件瓷碗与唐代商船的秘密

　　公元826年，在唐代对外贸易据点的扬州(贞观十七年太宗谕令设置三路市舶司之一)，一艘装载着大量中国物资的阿拉伯大商船，迎着季风扬帆出航。这艘商船沿着大陆边缘的东南海进入南中国海航行，在季风导引下行船至苏门答腊西南方格拉萨海峡时，却不幸地撞击到黑色大礁岩，近20米长的船身就此沉没于距印度尼西亚勿里洞岛(Belitung Island)海岸不及两哩、却深达17米的海底中。

　　千百年来，这艘唐代的大船，静静地躺在海底。当地打捞海参的渔民曾多次在海底的沙床上发现堆积的陶瓷器等，但是谁都没去深究这些东西来自哪里，因而都无缘与沉没的商船相见。1998年，德国人提尔曼•华特方(Tilman Walterfang)到这里来度假潜水时，他与这艘沉船的命运都被改写了。

　　远在德国开设水泥厂的提尔曼•华特方，曾经从他的印度尼西亚籍员工口中听闻，那片位于苏门答腊与婆罗洲之间的水域底下，静躺着许多被历史遗忘的珍宝。兴致勃勃的提尔曼•华特方原本只想去热带岛屿度假，顺便潜水感受一下寻宝探险的刺激。谁料，这个假期里，他不只发现了散落在海中的宝贝，更是与那艘从未受侵扰的古老沉船不期而遇，并因此变成拥有数百万美元的富翁——透过略微有些模糊的潜水眼镜向沉船上看去，当时的他只是隐约看到船舱里满载着的黑压压的货物，那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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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里寻她千百度

　　当然，长沙窑瓷只是如今我们对这种别致瓷器的命名。往昔的典籍中，只会看到诸如越窑、定窑等名称。在以往的学界中，也通常认为在唐代的湖南，仅有岳州窑。9世纪初期，唐代诗人刘言史与好友孟郊一起在洛阳北面郊外泉边取水烹茶、饮茶，他即兴赋诗，中有一句：“湘瓷泛轻花”，学界普遍认为“湘瓷”即为“岳州窑瓷”。与刘言史几乎同时代的陆羽，精于茶道，著有《茶经》三卷，他曾将岳州窑与越窑相提并论，似也是湘瓷即为岳州窑瓷的印证。

　　然而，9世纪初期，以青瓷见长的岳州窑已然没落，况且今日考古证明，岳州窑瓷往北的辐射范围，尚未抵达东都洛阳。而“泛轻花”三字，似乎并不是指煮茶的泡沫，反而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图案状。如此说来，刘言史饮茶的“湘瓷”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那几抹色彩

　　在“南青”和“北白”格局中的长沙窑瓷，用色彩描画着不一样的情致——这不仅表现在色釉的斑斓上，还体现在其纹饰的多彩。

　　如若将不同釉色的长沙窑瓷摆放在一起，红色、绿色、蓝色、酱色、黑色，或许会让人联想到彩虹。尤其红色，罕见而珍贵。红釉是以铜为着色剂的色釉，需要较高的技艺，学术界一般都认为铜红釉最早由钧瓷创烧，但大量长沙窑器物的出土，证明在那时至少已经出现了这种新的吉祥色釉。比如，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藏的一件红釉执壶，通体呈现鲜而不艳、沉着厚重的红色，可见后世钧窑的雏形。

　　器物上的纹饰，则显得更为古朴雅致、丰富饱满。这得益于在一件器物上施用不同色彩的高超技法。原来，两种颜色的化学成分不尽相同，其最佳呈色温度不一样，要把握好并非易事，常见的长沙窑褐绿彩绘瓷，应是当时窑工“一器多彩”的技术掌握最纯熟的一种。此外，长沙窑的窑工，还掌握了釉下施彩的技法：工匠们先在胎上涂抹一层化妆土，再在白色的化妆土上涂画，最后罩上一层透明的青釉，犹如给仕女悉心装扮一般。如此一来，颜色渗入化妆土中，经釉料的保护，纤细如发丝的笔画都清晰可见。

　　然而，这些难得的色彩，为何会在唐朝悄然出现在长沙窑瓷上呢？

　　…… (节选自《中华遗产》2011年第9期 撰文/王怡苹 供图/湖南省博物馆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