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金楠 来源：姑苏晚报

    清明时节，柳枝弄影摆舞，娇柔妩媚，风姿绰约，柳絮鬓云欲度，似烟若雾，虚无缥缈，成为阳春三月的一道独特风景。唐代诗人韦庄诗曰：“荡阶杨柳绿丝烟，画出清明二月天。”清代陈文述《凤城春柳词》曰：“万树垂柳拂地生，东风不断早莺声。楼台金碧春波绿，疏雨和烟画禁城。”历代咏柳诗词之多，若汇编专集问梓，亦堪称洋洋大观。

    杨与柳，为同科异属，其区别在于枝条姿态。杨枝硬朗上扬，扬与杨谐音，故名杨；柳枝垂流，流与柳谐音，故名柳。诗词中的杨柳多指垂柳。

    垂柳柔丝千条万条，古人以此状离别或相思的缠绵心绪，是咏柳的重要主题。《诗经》中《小雅·采薇》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通常把此诗作为以杨柳状相思离情之始。我国素有折柳送别的风俗，此风起于汉代而盛于唐宋。六朝《三辅黄图》载：“灞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送别。 ”自此，河梁折柳成为送别韵事。唐李白、王之涣、白居易、司空图、宋周邦彦等诗人，留下了许多折柳离情的诗词佳作。其中表达哀怨缠绵，幽情难排，魂销肠断之情的，首推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诗曰：“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

    垂柳姿态优美，风流韵致，古人常把其喻作美女，故有柳眉、柳腰之称。然而，无论是垂柳本身还是以其喻人，人们对其态度褒贬不一。褒者说垂柳之娇柔姿态由东风这把剪刀剪成，或说由东风这把梳子梳就，为报东风之恩，故柳条迎风起舞、弄姿作态，且柳树有易栽易活适应性强等特点。贬者则认为垂柳水性扬花、折腰献媚、阿谀奉承，无原则无尊严。唐李商隐作有《谑柳》诗：“长时须拂马，密处可藏鸦；眉细从他敛，腰轻莫自斜。”徐特立老人生前曾作著名的《自诫》诗：“丈夫落魄纵无聊，壮志依然迎九霄；非同泽柳新秭弱，偶受春风即折腰！ ”诗以柳腰易折反衬大丈夫刚直不阿的品质。

    因柳枝任人攀折，又不知自我保护，故柳也成了青楼女子的代名词。家喻户晓的《唐伯虎点秋香》故事系小说家所虚构，然而，在明代，确有秋香其人，她是金陵名妓，姓林名奴儿，能诗善画。她离开妓院从良后，为断旧交，画了一棵“章台柳”，并题诗云：“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如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 ”诗中之“章台柳”，典出唐代。唐大历年间，长安有名妓柳氏，才色双全，为才子韩翊所得。安史之乱，两人失散，柳氏出家为尼。韩翊得知，寄词柳氏曰：“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 ”柳氏和词云：“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后几经磨难，终得团圆。此爱情故事，被后人写成传奇小说《柳氏传》流传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