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民
串门是老家人的一种经常行为,说不上是民俗,应该是一个习俗,也就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习惯。
村里的人家都是依街而居,习惯门对门,户对户,大家出了门都从一条街上走,碰头碰面,打个招呼,总是问你吃了吗?你喝了吗?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一地禾苗绿油油的,正是应该锄草施肥繁忙的时候,人们依照季节的顺序安排自己的农活,累是累些,只要庄稼秋天有一个好的收成就心满意足了,于是就涌出许多想法:后天就逢集了,该给孩子割点肉吃了,孩子老喊着青菜熬得不香;往后就该尽量自己干点什么,光靠这点地吃不好,也供不起孩子上学,得找个人和伙做个伴出去到建筑队干活挣钱。这个念头的出现,使他有了新的计划,马上回家与媳妇说了,好像事情没说透,也拿不十分准,就到斜对门的根柱家串个门说说商量商量。也许这个事情串门子时候喝着茶,或者白开水,或者什么都不喝,各自吸了两根烟或者是三根烟,就讨论透了,也了了自己的一个大心事。
男人们串门子好像都是为了一些事情。内容很多,春夏秋冬的农事,老人们身体状况,孩子的上学,儿女的婚事,什么都可以谈。谈的内容不但是叙事,还有夸张和形容,更多的是讨论。闺女大了说了婆家,对方情况不很清楚,就拐弯抹角打听谁与这家熟识后,串个门子,侧面旁听地就打听准了,孩子的亲事定与不定在串门子时就基本定好了。孩子大了要盖屋,到底需要多少工、多少料、多少钱才能建成,后街的徐家刚盖了一口屋,串个门子,客气地寒喧几句,说着说着心里就有了底。这串门子好像是一场座谈会。
女人们也串门,好像就是说说话而已,无非是婆媳的事情,或者妯娌之间的事情,更多的是孩子们的事情,说就说了吧,谁知女人心里盛下不,听说后,串门不巧又说了,三串,四串,三说,四说,就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结果妯娌之间或者婆媳之间或者女人之间就起了口角,或者打起了架。所以,男人们很反对女人们串门。反对归反对,有事归有事,女人们照样串门,照样张家长李家短地说些事,这是一种感情的交流和宣泄,是精神的一种张扬,很平凡的乡村生活才因此而富有情趣,富有生机。
串门子是乡村一种很普遍的社交方式,人们的幸福、快乐、烦恼以及对生活的感受都通过此种方式得到交流和消化。很难说串门子源于何时,方式的简易,内容的随意,时间的长短,人物的多少都能使乡村接受,乡村不能没有串门子。我喜欢在农村串门子,而有些厌恶在城市串门。先要敲门,对方一边问:“谁?”一边从门眼缝窥视,唯恐有何不利,而农村一进大门连名字都不要说就大声喊:“在家吗?有人吗?”主人一边听声音一边答应:“在家!”一边就也大声让屋里坐。来人也不客气便坐下来了。城市人进了屋,要握手,要相互恭维,要装模作样地看主人家的房子、器具,大加称赞,很俗气,也很费神。所以串门子在城市好像渐渐地消失了。而在乡村,串门子还是那么的被人热爱,没有什么事要商量,说说云天雾地的话也好,有时忙,多天不串门,就像生活中缺少了什么,总要挤时间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