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办公楼紧邻烈士公园,南面是山,东面是水——跃进湖。近水楼台先得月,透过窗户,好山好水尽收眼底。特别是湖面上的风雨桥,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单位应聘时,就被它亦桥亦亭亦廊的独特风格所吸引。上班后才知道它是侗族同胞独特智慧的结晶,以既可行人又可躲避风雨而得名,多见于两湖及云贵地区。风雨桥最大的特点是除石墩外,虽全用木料筑成,却异常坚固,丝毫不亚于石桥、铁桥,因此百年以上的风雨桥比比皆是。
不知何故,公园内的风雨桥一直没有对游客开放,因此只能站在桥头望桥兴叹。但也无妨,虽然不能登临桥上,看个究竟,却也能从湖边细细端详和品味。没有风的日子,湖面如镜,耸翠的青山和风雨桥倒映水中,如诗如画。心想这风雨桥置身喧嚣都市尚且如此不凡和脱俗,那么在远离都市,充满灵气的山水怀抱中“土生土长”的风雨桥岂不更加令人心驰神往。在那里,巧夺天工的秀丽山水和古朴壮丽的人文景观交相辉映,桥下流水潺潺,桥上歌声阵阵,极具浪漫风情,那歌声必定是年轻俊俏的侗族青年在向心上人倾诉爱慕之心,难怪风雨桥又被称作“花桥”。这样,一座座风雨桥不仅仅承载了地理上的连接功能,还发挥了人们心灵之间的连通功能,在美妙的感情世界里架设起一座座看不见的“桥梁”。
每每伫立桥头,举头仰望桥头黑色匾额上“风雨桥”三个遒劲有力而又饱经沧桑的烫金大字,不由得浮想联翩。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妙:“风雨”二字既概括了桥的独特现实功能,又极具深意,在讳莫如深的古汉语世界里该有着多么广袤的含义!又该引发人们多少美妙无边的遐思啊!古往今来又有多少文人墨客吟诵风雨而成佳篇,流芳千年!
风雨,风雨,风调雨顺,起名“风雨桥”,应当也有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意。要知道,即使是在气象科学一日千里,水利灌溉设施四通八达的今天,我们的农业在很大程度上还是靠天吃饭。干旱、洪涝灾害不仅造成农业生产颗粒无收,往往还威胁着老百姓的身家性命,风调雨顺直接关系到百姓能否丰衣足食及其生命财产安全。现今尚如此,又何况过去?
管子曾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反过来,因干旱或洪水造成的天灾再加上“猛于虎”的人祸,一而再地在中国历史上抒写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千年古训。一次又一次的暴风雨不仅来势汹汹地摧毁了老百姓的生计,也毫不留情地摧毁了横征暴敛的当权者妄图世代统治的黄粱美梦。由此引发的革命的暴风骤雨更是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结束了绵亘上千年的封建腐朽制度,催生了社会主义新中国,直接推动了历史的跨越式发展。可见风调雨顺虽属天文地理,却还关乎历史更迭和社会进步。
国家和社会的发展总是伴随着风风雨雨,人生亦如此,一路顺风、事事顺利只能是美好愿望。客观现实中,好景宜人不常在,人生道路往往是几多风雨,几多艰险,几多坎坷:成长的烦恼,升学的压力,残酷的竞争,感情的挫折,事业的波折,随时可能不期而遇的各种意外和遭遇……辛酸苦辣几乎要尝个遍。常人如此,伟人更甚。古今中外,但凡干出大事业,做出大成就的人物,要么数十年如一日卧薪尝胆,要么一生大起大落、几经沉浮,要么历经逾沙轶漠、航海梯山,甚至履险蹈危、九死不悔,所以说“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完成“大任”的背后必定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由此推测,莫非风雨桥的命名也意在告诫后人:人生与事业的成功需要风雨无阻,一往无前,永不止步的精神。
风雨沧桑是用时间来抒写的,我想风雨桥历经风吹雨打却屹立不倒的品格也应该蕴含了侗族同胞为人处世的信条,那就是一言一行都要力求经得起时间检验,经得起历史考验,像这矗立千年的风雨桥一样,虽历尽严寒酷暑,沧海桑田,虽容颜不再,满面尘埃,但本色依旧,质地不改。所以,如果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话,那么时间则是检验真理、检验言行、品格的唯一尺度,毕竟历史终将真相大白。
也许正因此,侗族的姑娘小伙都愿意让饱经沧桑的风雨桥来见证自己的爱情,借以表达同甘苦,共患难,相濡以沫,风雨同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的爱情誓约和美好情怀。“风雨欲来城欲摧”,可见风雨伴随着风险,但若不经历风雨的洗礼,又哪来花朵的娇艳动人,人生的豪迈坚定,爱情的刻骨铭心,正是经历了革命的血风腥雨的洗礼,古老中国在凤凰涅槃中浴火重生,从此踏上新的征程。可见风雨并不可怕,经历风雨是成长与收获的代价!
如今,千古往事如烟去,唯桥留存跨古今。站在历史的“桥头”,抚今追昔,思绪万千,“天长地久有时尽”,惟愿千年祈盼与智慧代代传承,人与桥一如既往,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