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班早就远去了。
1984—1987的这三年,在平江一中的校史上它横撇竖捺地留下过一些印迹,然后就散了。
23年过去,130的教室找不到了。
130的班主任也老了,再过几年就要知天命了。
130的任课老师也老了,还有一个甚至不在人世了。
130的学生们,也一个个老大不小了,很快就要进入不惑的年岁了。
怀旧,便从一颗颗心灵里散发出来。
那时,班主任19岁,刚刚告别大学。昨天还坐在讲台下仰望老师,一转身就要站在讲台上俯视众生,为人师表。诚惶诚恐啊!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了对待。她不知道,早上她抓着一个馒头站在教室门口等候学生进教室的身影那时就已经定格在学生的记忆里,几十年后,被他们一遍遍叙述着。这是她教育生涯的起点,人在最初阶段的付出往往热诚、彻底,没有杂质。
那时,学生们十二三岁,大的十四五岁。懵懂,稚嫩,热爱老师,也相信老师,书是要好好读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赶,语文、英语、历史、地理背书背得头发晕。相信老师,可是,更自以为无所不能,正是犯上作乱的年纪,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创造了多少“犯上作乱”的奇迹啊!比如上课玩弹弓直接命中任课老师的脑袋,到如今都找不到主犯。
那是一段倾心付出不舍昼夜的日子,那是一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日子,那是一段少年顽劣上蹿下跳的日子!
都散去了,散去23年。长长的23年里,130班的每一个人都在与往事拉开着距离,在异乡或家乡的土壤中生长,风长树大。可是,在时间的流逝里,每一个人又渐渐与往事走近。这几年,130在星火不绝地重建着,重建者是一些留守平江的学生。一号人物竟然是黄格胜!
黄格胜浮出水面,当年的班主任难免惊讶。人稠广众中,一个太淳善低调、不事声张的孩子往往容易被忽略。他言语少,班主任追到面前问,也是低头不好意思地一笑,吐出三两个字。现在想来,其实,那笑里是隐隐有些狡黠的,那爱因斯坦式的头颅和前额里也应该有一些IQ与EQ在沉睡,只是后来才被激活。23年过去,在他依然淳善、不事声张的品貌里已分明有了举重若轻的从容与沉稳。
核心圈里的几个人,各有风貌。像一件暖和的棉袄的,是叶剑荣;有些文秀的,是郑柏林;永远播散快乐与热力的,是丁越男;还有杨光的阳光、率性;还有黎君武、李细露、陈曦、钟雄兵等,就是他们,不时地吹响集结号,以或大或小的形式把130班有形迹没形迹地重建起来。每一次集结,每一次聚谈,每一次对于过去的重返,其实都是一次面向未来的旅行,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穿梭交织,便是人类精神与情感的循环之道啊!
还有一种重建是用文字。三年前,毕业20周年聚会,班主任赶写了文章《回到130》,聚会后,不少同学也先后作文纪念,他们的文章或朴实忠厚,或俏皮轻松,或冷静隽秀,有时也蕴藏一些锋利的思索与批评,但更多的,是温暖的追忆与怀念。“尤其对冬天早上上学的情景记忆深刻。整个小城都静悄悄的,经常只有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或通往一中的小路上,偶尔突然碰到一两个同学,有时是刘师润、有时是洪江,都让人觉得好亲切。”
……
一切都在学生们的笔下复活,细碎,温暖,趣味无穷。130是他们共同的热爱与怀念啊!
130的学生都爱130,不仅是爱这个班级,也是爱自己,爱自己逝去的踪迹,爱那永远不能复归的岁月,那年少纯真的成长的岁月。
我也爱130,23年前,我是130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