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岳阳市东南面七十公里处的渭洞笔架山下,有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村落。这里地处幕阜山脉,四周山峦起伏,森林茂密, 村前小桥流水,溪水清悠。偌大一片明清时的建筑,避开都市喧嚣,躲过灾害战火,得以完整地保存。一些民风茶俗在这里世代相传, 成为中国茶叶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张谷英村呈半月形分布在山脚下, 绕村而过渭溪河成了天然的护村河,河上有形态各异的大小石桥47座。清澈的溪水从桥下淙淙流过。形成“溪自阶下淌,门朝水中开”的格局。傍溪一条由石板铺成的古驿道,伴着一条长廊, 长廊里有许多歇脚饮茶的凉亭, 是过往行人饮茶休息地方,乡亲们讲,过路人歇脚,所用茶水是不收钱的。
我的母亲是张谷英人, 小时候,我经常在这驿道上来来往往, 当我学茶和从事地方茶文化研究后, 了解到这里的气候和土壤条件特别适合茶树生长, 过去山前山后都种茶 ,领悟到这里的古驿道可能是昔日的茶马古道,人们从这里把竹制工艺品、土特产还有茶叶用独轮车运出山外。
我的外婆一大家人就住在这迷宫式的古老宅院里,宅院叫“上新屋”,由过厅、会面堂屋、祖宗堂屋、后厅等“四进”及与厢房、耳房等形成的三个天井组成。整个村落这种形式宅院有数十个,整个建筑就变成了无数个“井”字。厅堂里廊栉比,天井棋布,工整严谨,格局对称,形式、尺度和粉饰色调都趋于和谐统一,体现出高超的建筑技艺。建筑材料以木为主,青砖花岗岩为辅, 似乎象今日都市中的茶楼。目前尚有古建筑面积51000平方米,天井206个,厅堂237个,房屋1732间。
我作为一个茶文化研究者, 总想去探究古老宅院与茶文化的内在联系, 说张谷英的建筑为茶楼设计是无依据的, 但古村里过去有许多茶亭茶室,甚至制茶作坊, 卖茶店铺是客观的。整个大屋通过60多条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巷道连接在一起,村民们在此起居可以“天晴不曝晒,雨雪不湿鞋”。 男男女女.世世代代同屋而居,同日劳作, 夜晚串门品茶 ,构成了研究湘茶文化的题材。
民风茶俗是历史的遗存。五六百余年来,张谷英人在这里繁衍生息,达25代,形成现有单姓裔孙达万余人的赫赫大族,本宅聚居2200余人,成为一个自然村。村里650多户农家老少,情真义重;男女长幼,尊卑有序,过着祥和宁静的田园生活。张谷英的村民团结和睦,他们三三两两非常悠闲自在的坐在大谷场前的石阶上或各自门前的走廊里品茗下棋, 喝茶聊天,或在空场地上打理着凉晒的豆制品和腌菜.一派祥和。农家的房门都没有锁.村民们的脸上带着安详惬意的微笑,一如屋前的小河平静地流淌,五六百年来依然故我,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过着令人向往的田园生活。
乡亲们告诉我,张谷英的婚嫁与茶息息相关, 这里从古至今沿着相亲、看门户(看地方)、订婚、迎娶四个环节。相亲第一关是以茶置可否。经媒人说合,男女双方到一定的地方见面即“相亲”。如果女方同意,则送上一蛊茶给男方,不同意就不去送茶。女方送茶来如男方同意,则双方端茶,不同意不端。双方都同意就在相亲的地方吃午饭,吃了饭就表示基本都同意了。虽然现在年轻人已行自由恋爱了,但见面喝茶的习俗一至保持至今。
客来敬茶,是张谷英人重情好客的礼俗。客人来到后,再在铜壶中添上洁净的山泉水,用柴火烧开,主人边烧火边再一次洗净茶杯,不得留有残污茶垢的痕迹。茶叶都是本地产的清明茶,拣最好的茶叶用来招待客人。主人敬茶很讲礼仪,无论是客人坐在你的对面,还是坐在你的左边或右边,都要起身敬茶,并用双手奉上。敬茶的顺序也佷讲究,一般客人在先,自家人在后;长辈在先,晚辈在后;年长者在先,年小者在后。比较讲究一点的人家,敬茶时还配有茶托或茶盘,奉茶时双手捧住茶托或茶盘,举至胸前,脸带笑容,送到客人面前,轻轻向客人道一声“请用茶”。
客人接茶也很有讲究,晚辈要起身接茶,晚辈多招呼长辈先用茶,年轻的招呼年纪大的先用茶,主人陪客饮茶时,通常是一边饮茶,一边叙谊。主人一般不给客人添水,当客人的茶饮完时,要再换上一杯,直至客人叫“谢谢,不用了”为止。这种敬茶习俗实际上是一种礼节,即通过敬茶,体现出文明礼貌、热情好客、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喝“椒子茶” 也是张谷英人的传统习惯。花椒为红色至紫红色,果实含挥发油,果皮味道麻辣,十分香美,能促进唾液分泌,增加食欲;使血管扩张。花椒多为自产自销,很多农户把花椒栽在房前屋后或菜园里。
泡茶用的茶叶是一种洗水茶,茶叶种在菜园边、山坡上,每到清明谷雨时节采摘。采摘下的一芽二叶或三叶经摊青、杀青、揉捻、洗水、复揉、烘干等工艺加工而成。洗水是把揉捻后的茶叶在溪水或井水中漂洗,再用炭火烘焙,这种传统的加工方法是一种典型的烘青绿茶加工工艺,由于山里茶叶持嫩性强,加上特殊的工艺,加工出来的成茶清澈甘甜,风味独特。
在茶盅里放上茶叶,再放上一二颗椒子,从火塘梭钩上取下热气直冲的大铜壶现泡——这便是一盅椒子茶。这种茶的味道山里人喜欢,“三田一洞”(指岳阳县的公田、月田、毛田和渭洞)的人走到哪,茶叶、椒子带到哪。
张谷英是一个古老的茶乡, 是一个离奇而悠远的故事,是都市里的人们寻觅的世外桃源,是遗存在山旮旮里的一页茶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