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是一部厚重的书。地质科学家们读它,说是自古并没有洞庭湖,只是在七千万年前,因大地那么一抖,地面便凹下去了,于是就有了这个八百里大泽。
唐代诗人程贺的七绝就此振振有词了:
曾游方外见麻姑,说道君山自古无。
原是昆仑山顶石,海风漂落洞庭湖。
自从有了这个大泽,墨客骚人都在说着洞庭了。虽诗词歌赋成千上万都在读洞庭,而娓娓道来最多的其实就只两个字:“风”和“月”,而那么多风花雪月词,又被李白唱绝了,并亲笔提写在岳阳楼三楼之上: 水天一色,风月无边。相传李白是在岳阳楼墙壁间见有“一、虫、二”,(当时为竖排)三字触发灵感而悟出此联。就是这位诗仙,从25岁至60岁曾6次来洞庭湖。一次又一次读着洞庭的风、月,并写下了诸多不朽的诗篇,也是古往今来,用风、月读洞庭写洞庭最多的人。李白59岁时第5次来到岳阳,也是在岳阳呆得最久的一次。那是在他结束了“江引心千里,海月十五园”的“流罪”而遇赦“放免”。他从白帝城至江陵,再入洞庭,兴致飞扬,写下了20余首不朽诗篇。《与夏十二登岳阳楼》:“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人生坎坷的李白,此刻心情是何等的欢畅。这位“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诗仙接连唱出了诸如:“雨洗秋山尽,林光澹碧滋”,“千古风流事,名贤共此时”,“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以及“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等佳句。可见,他被岳阳的湖、风、月、楼所“醉杀”。墨客骚人读洞庭虽各有千秋,但总以两种心情来读洞庭。一是喜(悦),二是悲(或愁),且悲多悦少。前面李白的诗例是他心情好时的记录。而诗圣杜甫读洞庭怎了得一个“愁”字“悲”字。大历三年(公元768年)冬,他携家流寓岳阳,时值隆冬,扶病登岳阳楼,写下了千古绝唱《登岳阳楼》:“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虽然在贫、病交加之时,还忧国忧民,甚是悲壮。 用“喜”和“悲”两种心境来读洞庭之千古绝唱当数北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全文仅368字。首先用51个字概述重修楼及请他作记的缘由。紧接着用225个字,写洞庭气象一风雨一睛和的概况,以烘托一“悲”一“喜”的心态。末段仅用92个字的议论,字字珠玑,特别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字字掷地有声,千古生辉。
借景抒情,这是文人志士的共性。而武将们读洞庭却是另一番景象。
当年,孙权命鲁肃屯兵巴丘。鲁将军读洞庭、察地形,首先注重的是洞庭湖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作用。
武将们之读洞庭相对于文人志士少了些叹喟,多了些谋攻。所以,孔明的关心江湖风色变化,读洞庭读出严冬却也有东风劲吹,算是读懂了洞庭。当年曹操站在江北观阵时,他的部下曾不无担心地进言,刮东风呢?可曹操却自负地说:“在此隆冬之季岂有东风南风耶!”他败就败在读洞庭没有读懂,自然要逊色于孔明了。
进入现代文明,人们又是怎样去读洞庭的呢?这从著名史学家刘大年撰联可见一斑。
鲁肃兵轻,范公文远,万般气象观今日;
滕王歌歇,黄鹤踪杳,十面湖山上此楼。
此联是1983年岳阳楼落架大修时,向全国征集的诗联4000多件中挑取并嵌刻挂于岳阳楼上惟一的一副。也应了毛泽东主席的“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佳句。